夕彼千鸟

救救救…

五十、多后悔一点

第一人称,all向,彩蛋是伊夫利特的场合。





一上旬又九天,长假已经过去了大半。本想劳逸结合循序渐进地锻炼能力,毕竟御三家级院校的作业写得实在烧脑。



但见到一同洗菜择菜的年轻教师警觉抬头,折下一支翻山越岭而来的信箭。



被失主抓住后颈拎到医务室的小黑猫交出了藏在长毛里的无线耳机,在逃跑的路上四处乱窜撞倒骨架模型,耀武扬威推翻医用血浆,最后留给大家一地的血梅花爪印。



预计会有奇景出现的深夜进行的星象讲解,躺在草坪上的顾问悠哉地指点星空,一一点数太阳、幻日、上切弧、二十二度晕、上侧弧与环天顶弧,末了低下头在抽卡界面上随意一划,恶斗露手游零点准时更新的新限定池也就瞬间毕业。



还有老师在玩斗兽棋,一方精确控制着骰蛊中的骰子点数,攻能三连六点,退能豹子五个一。被逼到绝境不得不表演才艺才能苟活的另一方则一声不吭,去厨房拍了个冰瓜,随后又将大小适中的鲜红瓜囊挨个分给所有四肢不勤的同僚,最后才不甘心地给了赢家。



吃着甜甜的冰瓜,末日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但是当着母亲的面,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敲门,放下伴手礼,姗姗来迟的八方美人举止谈吐温和,起手便是一套历史悠久的大家长式问候。



“真是辛苦老师了,我家孩子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请不要帮她隐瞒,一定要悄悄地和我说哟?”



“您客气了,沙拉曼德同学一直都很懂事。”



“哦?听这话,难道她最近很是乖巧,学习态度也有,积极参与课外活动之余,还放弃了邪恶的恶作剧?”



“算,也算是吧。”



“母亲!你在问什么呢?”



虽然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彼此习惯的了解却切切实实地有所增长,如今的我已经能够在群魔相谈之夜以学生的身份遍览教学课案了,也算是洗刷了曾经的一无所知。



回过神来,再看见母亲那仿佛关切至极的柔和目光时,便不由得汗毛耸立,生怕再晚了半秒还是怎样,毛莫老师今晚的相谈议题里就会夹带上“每天回家都会看到我推在装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的私货。



想到这里,我稍觉紧迫地拖着行李箱走到她跟前。魔女大人美眸清澈,笑意盈盈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对着前来送别的几位教师一一点头道谢后才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摇晃着。



“小曼德,和老师们说再见呀。”仿佛将心灵放进了温暖的泉水中一样,非常悦耳动听的声音。



“老师再见。”



“嗯,新学期再见啦。”青年恶魔欣然接受。



“喵~”



就连斯芬克斯女士也舔了舔爪子,伸出小手,招财猫似地在空气中来回挥舞。我刚想要回应她,但母亲已经牵着我的手往屋外的那条小径上走了。



远离了笔直的大道,脚下粗粝的鹅卵石地面带来了大自然特有的安定宁静之感,时间缓缓地在道路两旁老树枝干上流淌着。



“我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吗?”



母亲如同往常一般地询问着,随后又关心我最近都遇见了哪些困难,安慰说我如果伊夫利特也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不必太担心,又谈及青春,称其就是一段绵绵的雨季,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邀请对方共撑一把伞,还拿自己年轻时也收到过许多类似的礼物的事例来鼓励我。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侧耳听见这些话的自己是哪种心情了。



我盯着母亲因为过往回忆时而莞尔绽放、时而冷硬如生铁的面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小摆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么讨人厌的东西……竟然也能算作礼物吗?”



“就是说啊,小曼德,你可要警惕这样的男人啊。”母亲情真意切地说道,她的语气忽然有些沉重,还露出了劝诫似的小表情。



“啊?”我沉默了几秒,想了想身边比较熟悉的男性类型,没忍住硬着头皮接了一句话:“什么……男人?”



“抱有王车易位之心,比起水到渠成的感情,更中意让自己先成为众矢之的再两极反转的恶魔。”她唏嘘地说道。



我不禁表示难以理解:“……母亲,你之所以晚艾姆大人那么久才回家,就是因为遇见了那样的人吗?”



“唉,也不全是。”



母亲却不再看我,她少有的没在第一时间回答,眉宇间缓缓飘起了几丝愁绪,顿时失去了交流欲望一般,轻喃道:“我还去看了你爸爸,陪他喝了点酒。”



“父亲……”我惊异地睁大眼睛,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提起父亲。想要说些什么,但刚开了个头就卡住了。



即便魔女大人现在就像喝醉了的酒鬼般佝偻着腰,双手紧紧地抱住我,长长的头发有几缕顺着我的肩膀滑落——话虽如此,我却闻不到一丝酒气。



明明阳光正好,站在树荫下却又觉得很冷。



“怎么办啊,小曼德,妈妈遇见了一个恶魔……他问我,想不想和你的爸爸再会。”



极为突然的话语令我感觉自己尚未清醒。



逆光的门扉外,黑发双角的英雄怡然颔首转身奔赴战场时的场景于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后门被阖上,火光也完全消失了。



仿佛是“再会”这个词让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伸手,但既像是触电又或者是吸血鬼决定触碰阳光那样瞬间便缩回了手,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是父亲他、要怎么做才能、啊……”



又一次,父亲被提起了。



又一次,父亲叫住了我。



又一次,我感觉到父亲正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表情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好笑。虽然是非常温和的举动,但出在他那样豪迈的恶魔身上却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又一次,我仿佛听见父亲在耳边叹息:“唉,我明明都告诉过你妈妈了,日子是要精打细算的。想她堂堂第四天魔女,竟为了不做家务这种小事,甘愿舍弃骄傲,把纯洁的孩子当成作弊的筹码!好姑娘,她可不是你的榜样啊?”



“不行!以小曼德这孩子的火焰质量,要是她等长大了、甚至结婚了、岂不是一日三餐,一年十三个月都离不了灶台?!可笑!那种事情绝对不行!”



“欸~欸,这又是谁家的小火蛇突然这么粘人啊?爸爸只不过是出趟远门。现在知道了?真聪明。”



“当然,我会永远爱着你们。”



仿佛在白日梦中,指针又播回到了我亦步亦趋跟在父亲身后的那天。



我一直很注意不提的——我的爸爸。



他玩火药,抽魔烟,喝极地烈酒,闲来无事也喜欢用几声口哨逗弄窗外学舌的鸟雀。衣品很好,见识也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他处心积虑地想要哄自家女儿高兴时,会说“天真烂漫是吾师”,会把孩子举起来抛高高。全家一起去游乐园游玩时也会帮忙拍照,尽管摄影技术并不好。



他用山盟海誓将传说中司掌诱惑的魔女留在了身边,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许多人都吃惊,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沉默中,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相信,世界上有一种力量竟能让死者复生……



可就算这些话是虚假的,心中本来翻搅着的诸多杂念也在瞬间被一种复杂到根本无法形容的情绪所压倒,促使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礼物,顿时就像被烫到了似的,将它倒扣塞进了书桌抽屉里。



“小姐?我把碎纸机拿来了,那个莫可名状的诅咒魔具呢?”



“……啊,我扔回收站了。”



如此说着谎,不知不觉,时已至残夏。



白云拂过翅根沿着覆膜轻掠过发梢,晾晒烫平后的学生制服轻飘飘的,衣饰的转变似乎也正意味着未来逐渐回归了正轨。



可随着云层的阴影蔓过躯体,不知道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是否为幻觉,但我直觉能令良心与野心都心满意足的答案也许、大概、可能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吧。



我摇了摇头,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座浮空的岛屿。



用时二十分零十五秒,安全抵达巴比鲁斯。



校门处,我的翅膀因高速飞行而逸散出几缕火星,只得匆匆敛翅站稳。负责开启大门的老爷爷正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归来的学子,他与一旁精神抖擞的学生会成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上视线后,我们彼此友好地点了点头。



再沿着被他们迫切暗示的方向看去,从不假思索让出了一条通道的人群中擦肩而过。我的表情从惊讶恍然,再到震撼理解,演变至最终,便默默掏出了手机,拍下了班友们疑似精心排练过的六人POSS。



想不到新学期才开始第一天,我的学习欲望就感受到了压力,我的恶作剧细胞便收到了号召。



并没有被刻意调小的喀嚓声响起,引得被条件反射所支配的问题儿童下意识拿出了笔,明明正准备签名,却又停了下来。



“呃,这……”贾兹君看着我,沉吟着慢慢收回了手,怀疑道:“你也要签名吗?”



“配合气氛来一张嘛。”我轻轻点头,打开相册的涂鸦功能:“话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言既出,和放假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的班友们顿时窃窃笑着、露出一副有被爽到的模样,令人看了便觉得安心。



“哼哼,若是要问在做什么~这边可是从早上开始就已经在不停地签名和拍照了哦~”同龄人兴致勃勃地炫耀起来。



“拜游乐园和王的教室所赐,感觉一下子就变成了名人呢!”少女托着泛红的颊腮挺不好意思地感慨着。



“所以说啊——竟然让这么伟大的我们功课倍增,那个暗黑大帝的性格果然很扭曲呢~”收起了夸张到像是在打牌的姿势,少年恶魔说着,嘴角情难自禁地露出一抹轻蔑、不屑、高傲、得意的弧度。



“利特君。”



“哈哈,沙拉曼德,你刚才的语气简直能去广播电台里客串RPG游戏的名场面了诶~难道你想要告诉我,这会儿的使魔老师其实就站在我身后吗?哎呀,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啊~”



我看着他背后的恶魔教师,没有说话。



与其意气相投的窃贼闻言不禁深吸了一口冷气,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利特你……”



不必回头,少年恶魔立即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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