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潜移默化
第一人称，all向，末日还有一章就要结束啦，彩蛋来点上帝视角。
继玫瑰色的正午之后，是愈发辽阔的天穹。
静得连一丝风都嗅不到的两座秋千上，结着洁白如玉的两朵花苞，枝叶相偎，眼眸灵泛。
总算是等到小朋友们都玩累了，我俯身将落在小女孩眼角的一缕粉发拨回到脸颊旁，她们兴高采烈地跑上台阶，倒是在离开之前，还义正言辞地和我告密。
“艾利斯哥哥每十句话里就有九句不离入间大人，先前也是因为看见了入间大人背着自己开学习会的消息才会迟到，哼，这些事情我们全部都知道~”
“倒是姐姐！你觉得和艾利斯哥哥关系好就偏帮他！姐姐也是笨蛋！……不过、不过还是喜欢你们！那我们就去拿吃的啦~”
一如女孩笑容般清澈甜美的声音倏忽泄气又快快扬起，令人像是受到了感染一般，也渐渐地露出一抹愉快的微笑。
只要找对了症结所在，就小孩子那通常想不到太多的脑袋瓜，也很难藏好自己的心事。
根据碧欧蕾酱和莉莉酱的说法，我转起心思，怀疑是阿斯莫德最近严重忽略了小粉丝的感受，如此积少成多，打击了女孩子纤细脆弱的心灵，才导致她们跟同一性别、又不怎么介意使坏的姐姐更亲近。
这猜测合乎情理，遍观这两小只的社交网，与她们的哥哥同校而且她们又认识的知情人士着实难寻。倘若不这么想就根本说不通了——小朋友们显然是把德比林当成了探听好故事的地方，也难怪连阿斯莫德那张矜贵的脸都要忍不住破功了。
“因为是小孩子，有点好奇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这就是让你也觉得棘手的‘误解’吗?”
我抓住秋千椅两侧苍翠的藤蔓，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尽管身处暖夏，我却感觉手中被园丁打理得无比精致的魔植就像冬天里落了就化的雪花一样，隔天再来便见不到了，故而略有留恋。
好吧，其实我就是看碧欧蕾她们玩得那么开心，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童心，推背推累了也想坐坐而已。
阿斯莫德站在我的身后，扭头看着漫长楼梯的方向，他看的是那两姊妹蹦跳着跑开的身影，闻言微微一怔，不由得颔首说道:“我的确没办法跟上那种气氛。”
他又继续问:“倒是你，对于这种场合不一向是能避就避吗？怎么也过来了?”
我正要再点点地面，却不知为何，缀连在深底高跟鞋上的珍珠早已经轻轻摇晃了起来，两条小腿交叠着，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指尖的蔓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秋千还在小幅度地晃动着。
少年恶魔仍遥望着远处的长阶，远离了会场内水晶吊灯的拂照，他的脸上少了一分熠熠生辉的光彩，好整以暇准备迎接寒暄的风度也渐渐沉淀下来。简直像不知道自己都问了什么一样，见我沉默不语，侧头将毫不掩饰的难懂看了过来。
这就是了，看来松柏依然常青。
“你猜?还不都是因为某些人语焉不详，最近外面可不太平啊……走吧，虽然在悠闲的聚会上提起那种事情好像有些扫兴，但毕竟曾有过先例，我有点担心莉莉她们。”
“你是说德比林中接二连三的蹊跷事？”
“嘿嘿，我想也没有那么多人愿意去做那地狱不归客吧。”
我点了点头，松开秋千绳，轻轻松松脚踏实地。回头看见阿斯莫德环抱着胸口，看神色，大概是还想着刚才的事，便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反应过来，重新跟上我的脚步。
先是并肩漫步于林野，随后一同踏上用漆黑大理石做成的台阶。高位阶恶魔频频失踪的话题仅仅只在我们嘴边停留了几分钟，就像呼吸一样融入了空气。
“就算是我，最近也是很安分地待在宿舍里过日哦，顶多也就钓钓鱼、偶尔放放风筝什么的，这些天的天气都很好啊。”
就是没想到来个德比林，还会被拉去和限定池五星角【伊露米】作比较……真是小孩子呀，我才不想比这个呢。
小声地说着话，从绿意盎然的室外走进回廊，回廊上一排排通透的玻璃被晴云覆盖染为淡薄的灰色，另一面墙壁上的装饰画则如入时空隧道般朝身后流淌。我们并不停步地往透出丝丝舞曲声的会场走去。
“天气么，记得再过段时间就会有梅雨了吧，我没怎么留意过这个，最近一直在开发和锻炼新魔术。如果能成功的话，你下学年应该就能看见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番了，会比焰火更好看吗？”
听到这里，我眼睛亮起来，脸上挂起了揶揄的笑意。看着他不知道是该点头或者是摇头。阿斯莫德的情绪是很容易分辨的，当他辩又辩不过，忽然呼出一口气，头疼扶额不愿再看的时候，多半就是准备认输了。
“……沙拉曼德。”
喊了我的名字啊。
“嗯?”
我摆了摆焰尾，也算是一种回应。
如今的回廊上只有我和阿斯莫德两个人，两个人都不说话的地方自然是静悄悄的。我望着不知该说什么的少年恶魔，最终还是沉默着等待他先开口。
毕竟，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认真。
“……你的身体、那些伤已经痊愈了吗？”
“你问这件事吗，啊，已经完全恢复了。”
“一路走来，耳朵里听见的都是游乐园的事呢。”
“毕竟是在最热闹的地方、最热闹的时间里出现的最大恶行，用来做捧热气氛的开场白想来也很合适吧。”
“是吗，我只知道，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魔兽砸碎了……而卡鲁耶格卿却能不以为意。当他把常人根本想不到的任务安排下来时的表情，我至今也记忆犹新。”
“哈哈，好感慨呀阿兹阿兹，原来被利特君宣扬得那么厉害的围剿事迹里，还有这样一段的插曲吗?”
“?他是怎么描述的?”
“让我想一想，吹擂的话太多有点记不清了，那会儿我们还在玩童话杀呢。反正就你们五人合体，打倒邪恶青牛，推翻黑脸大帝的暴政，胜利属于问题儿童阶级~嗯，很有趣的王道故事呢。”
“ ……一直拿我当肉盾的家伙还真敢说啊。”
“咦？可是你和萨伯诺克在使魔课上差点打起来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注意到我们吧。”
一时语噎的阿斯莫德表情如何，我与廊上的挂画皆有目共睹，仿佛是在吐槽那都是多久以前的旧账了——就应该把眼下这幕拍下来发给艾姆大人。女孩子工作累了，看了这种图片以后心情愉悦了，干活有动力了，社会经济才会进步，魔界的发展才会越来越快。
除此外，我的记性可好了，不要说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就连、就连…就连……
“怎么了？”
将我的异常看在眼底的阿斯莫德停下脚步，看向左侧那幅小巧而精的油画——很有趣的一幅画。
它的左边是一大块金毯闪烁的水面，黄昏在黑夜的幽波中渐匿其踪；右边是驳杂雷霆的暴雨，双瞳煌煌遮天蔽日的魔神透过雨水漠然而视。
非常贵族会的品味，就是不知道在这些灾难大片中间，是怎么又混进了一只正在啃食草根的食草魔兽。头生双角脚踩四蹄好像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动物混迹其间，悠然自得地叼着叶片，若无其事地瞅着旁幅画中的热闹。
若以嫩草抽长的原野与天空自然分割出来的交界线为正，其外沿的红木方框便没有和画中天然的平行线对齐，则是不正的。
如果摆正了木框便摆不正画中的小鹿，摆正了画面却又看得人心里难受——在一溜如水般整整齐齐的油画群中，突然冒出一个略有二十来度角倾斜的异类，就好比按貌美度悉心伺候着的花园里突然长出了一棵牛头摇摇果，重度强迫症患者恐怕刚一踏进这条走廊就得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好坏啊，采购和布置这面墙的家伙在我这里好不了一点。
我摇摇头，回答阿斯莫德:“不，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突然想起我有好久都没去逛过画展了。”
要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吗？
总得是心血来潮的时候吧。
